2022年12月17日,由開放時代雜志社、伟德官网地址多少共同舉辦的第十次開放時代工作坊通過騰訊線上會議方式舉行,來自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中央民族大學、南京大學、吉林大學、蘭州大學、中山大學、中國農業大學、伟德官网地址多少的16位專家學者參會發言。此次工作坊的主題是“中國社會理論”。
自清末民初西方社會科學傳入中國以來,數代中國學人在吸收和借鑒外來學說的基礎上,提出了認識中國社會的基本理論,如嚴複的“群學”、梁漱溟的“倫理本位”、錢穆的“山林社會”、費孝通的“差序格局”、傅衣淩的“多元社會結構”、蘇秉琦的“滿天星鬥格局”等等。同時,部分西方學人認識到西方社會理論解釋中國文明的限度,包括來過中國但未從事中國研究的美國社會學鼻祖羅伯特·帕克和英國現代人類學奠基人拉德克裡夫-布朗,以及專門從事中國研究的法國漢學家葛蘭言、英國人類學家莫裡斯·弗裡德曼、美國人類學家施堅雅、美國曆史學家孔飛力等等。中西前輩的研究使人們認識到,以民族國家、個體主義和世俗化等框架為基礎的西方社會科學理論,難以解釋中國這樣由多社會、多民族構成的古老文明體。繼承和發揚學界前輩的中國社會理論,對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學學科,踐行中國學術文化自覺具有重大意義。
開放時代雜志社殷俊社長在開幕式緻辭中指出,《開放時代》近年來積極響應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要求,緻力于深耕中國研究和構建中國自主知識體系,埋頭于把學問做在祖國大地上。第十次工作坊的主題秉承了《開放時代》近年來的持續關切,是做好中國研究、講好中國故事的再一次努力。伟德官网地址多少鄭莉院長介紹了雙方舉辦此次工作坊的淵源。2011年蘇國勳教授受聘伟德官网地址多少人文學院,為黑龍江大地播撒了理論社會學的種子,随後2016年第二次開放時代工作坊期間,蘇國勳老師帶領哈工程理論社會學研究團隊與《開放時代》相識,此次工作坊的舉辦也是對去年逝世的蘇老師的緻敬和懷念。
本次工作坊的參會學者先後從四個環節展開讨論。第一環節的主題是“田野實踐與理論建構”。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院長馮仕政教授做了題為“從理性到實踐:近代社會理論的轉向”的發言。馮仕政教授以澄清“社會建設”“社會治理”等政策研究的基礎概念,以及學術史中看似剩餘物的“社會”概念為出發點,從作為概念的“社會”、作為過程的“社會”、以及作為問題的“社會”等維度展開闡述,認為“社會”之所以需要治理,源自其活力與亂力的兩面性。社會學研究是為了幫助人們面向團結構建連接,立足連接追求團結,使得人們之間的交往是結緣而非結怨,連結而不連劫,團結而不勾結。在這種社會理念映照下,不難發現社會思想史上曾經出現的認知革命和價值革命。
北京大學社會學系盧晖臨教授報告的題目為“在田野中對話西方理論”。盧晖臨教授基于長期農村經驗研究,對西方有關毛時代幹群衆關系的庇護——依從假說進行了反思。此種解釋遮蔽了1949年後中國農村社會關系的改變。在盧教授看來,用“帶頭人”概括毛時代的農村幹部更為合适。此外盧晖臨教授也對盛行的“推拉理論”進行了反思,強調聯系中國農村社區的内在機制來理解城鄉之間的人口流動。
吉林大學哲學社會學院院長田毅鵬教授報告的題目是“村落研究中的社會理論——東亞的視角”。田毅鵬教授以村落研究為切入點,對柳田國男關于稻作農民的論述、鈴木榮太郎關于鄉村社會分區和自然村的論述,以及日本學界後續出現的村落類型理論進行了梳理,主張對日本社會理論的相關研究進行類型化,并且納入與中國等其他東亞國家的比較分析,通過交互影響和對話形成一種有想象力的理論構建之路。
蘭州大學哲學社會學院院長陳聲柏教授報告的題目是“宗教信仰與邊陲漢人社會:以甘南藏區臨潭為例”。陳聲柏教授以位處漢藏交界的甘南臨潭地區為例,呈現邊緣社會案例背後理論與經驗之間的張力,進而針對該案例的曆史與現實提出了一系列開放性追問,即為何十八龍神信仰曾經促進跨族群認同,而基督教則使得邊陲社會漢人族群分化,以及當下的十八龍神能否繼續發揮族群融合的功能等議題。
第二環節的主題為“經典诠釋與學術傳承”。伟德官网地址多少副院長楊國慶教授做了題為“法律宗教性:一項久被忽視的瞿同祖法律社會史思想研究”的發言。楊國慶教授認為,瞿同祖關于法律儒家化的論述一定程度上強化了法治東方主義的觀點,這種論斷将中國與“無法”聯系在一起,認為中國是法治的對立面。但另一方面,瞿同祖的理論也蘊含了回應法治東方主義的思想資源。破解該問題的關鍵在于澄清中國法律的宗教性特征。
中國農業大學社會學系趙丙詳教授報告的題目是“融經史會于鄉俗:林耀華義序宗族研究中的經史與民族志”。趙丙祥教授以回應弗裡德曼對林耀華的批評出發,強調了林耀華先生《義序的宗族研究》一書的價值和意義。《義序的宗族研究》的正文以民族志風格寫成,而注疏則遵循經史傳統。這種文本結構背後是融合西方社會科學和中國經史傳統的一次嘗試。
伟德官网地址多少人文社會科學學尹韬副教授報告的題目是“探索中華文明‘多元一體’曆程:費孝通與蘇秉琦之比較”。尹韬副教授以《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和《中國文明起源新探》為切入點,比較了費孝通和蘇秉琦有關中華民族和中華文明的闡述。在他看來,二人都從各自學科反思了中華文明單一起源論,反對機械套用斯大林有關民族問題的定論,反對從單一民族或單一國家視角出發認識中國文明。二人的學術遺産對于理解中國曆史文化傳統乃至當下國際政治格局都有重要價值。
伟德官网地址多少副院長張翼飛教授報告的題目為“韋伯方法論視角下的中國社會理論”。張翼飛教授從韋伯社會科學方法論的三個核心概念:價值關聯、理解以及理想類型出發,探讨了其對中國社會理論研究的啟示。在他看來,中國社會理論需要在普遍性價值關聯中,建構中國人在諸領域的主觀意義類型以及研究其相互間的親和—緊張關系。相對于社會轉型已經完成的歐美社會,中國處于轉型期的中國無疑是創造理論的富礦。相對于西方古典社會理論家而言,中國式現代化仍需回應和解釋世界曆史問題。
第三環節的主題為“經典诠釋與學術傳承”。南京大學社會學院院長成伯清教授進行了題為“天下:作為一個社會學概念”的發言。成伯清教授認為,作為社會學概念的“天下”具有7個意義維度。一則大,普天之下,無所不包,無遠弗屆。亦即無外。二則公,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三則一,天下乃塊然整體,所有人都休戚相關。四則多,天生萬物,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不能強求一律。五則中,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六則和,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七則道,得天之道,其事若自然,失天之道,雖立不安。
吳飛教授報告的題目是:“文質論的社會理論意義”。吳飛教授認為,文質論可以大緻對應西方政治社會理論中自然與文明的關系問題。在自然法學派以及其後人類學對原始社會的研究中,西方學者曾通過假設自然狀态或關注某些原始社會而反觀文明社會。而在中國思想裡“文”則内在于“質”。先秦諸子百家關于文質關系的看法有如下幾種。一是孔子主張的文質彬彬。二是莊子的尚質立場。三是荀子的尚文立場。其中又以荀子的闡發最多。且文質論的思路也可用于理解宋以後中國社會國家和民間層面的各種讨論。
周飛舟教授報告的題目是:“溯流而上的追尋:禮學中的社會理論”。周飛舟教授以禮學之中加服和報服現象的讨論,展示了一種重塑學術傳統連續性的研究思路。該現象提現了關系本位乃基于“一本一體”,兩者的關系并非單獨成立的,雙方之間的互動和對峙不能離開其他的關系而存在。親親與尊尊是理解家庭關系的基本維度,二者缺一不可。加服和報服現象體現出的是親親要求以對方為重,而尊尊要求對自己嚴格。寬以待人為仁,嚴于律己為義。仁至義盡是外推的基本原則。
伟德官网地址多少殷亞迪副教授的發言題目是“從‘生生之道’到‘生生’的社會理論”。殷亞迪副教授從建構“中國知識”的角度出發,讨論了彙通中學的“生生”與西學的“社會理論”的可能性。整體而言,二者的彙通存在三種思路。一是西化的路徑,二是中西并治的路徑,三是化西的路徑。殷亞迪副教授以杜亞泉的差等法,以及身心一體等觀念為例,具體闡述了化西研究路徑的特征。
第四環節的主題為“中國研究與一般理論”。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李路路教授進行了題為“‘問題導向’之中國社會理論”的報告。李路路教授認為,從一般意義上而言,人們從事人文社會科學研究的目标或是具有價值選擇性,或是需要解決問題。中國社會理論需要針對有價值且尚未被解決的研究問題展開。即使研究者處理的現象是中國獨有的,也有義務解釋其獨特性的緣由,簡言之,就是解釋規定該現象獨特性的時間、地點、條件。
清華大學社會學系應星教授報告的主題為“‘發明’與‘發現’:中國社會理論概念的兩種生産方式”。應星教授強調區分中國社會理論研究中概念的“發明”和概念的“發現”。所謂概念的“發明”即是無中生有的概念生産方式,它雖為學術研究所必要的,但也容易被研究者濫用。而概念的“發現”則接近于尋覓日常生活中熟知的概念,例如人情、關系、面子等傳統文化中的概念,以及單位、項目制、開口子、揭蓋子、拔釘子等概念。相比概念的“發明”而言,概念的“發現”需要提防失準與錯位等問題
中山大學哲學系(珠海)主任陳建洪教授報告的題目為“同心圓與環形方”。陳建洪教授認為費孝通先生差序格局概念預設的同心圓結構,在西方人類學、曆史學研究中同樣存在類似的闡述。相比而言,環形方結構可以更好表達對中國傳統社會結構的特征。環形方以天子之地作為中心,按等級向下呈正方形環狀展開,向外依次為諸侯之地、衆卿之地、大夫之地、以及蠻荒之地。
中央民族大學副校長、民族學與社會學院院長麻國慶教授報告的題目為“跨區域社會體系與空間的再生産”。麻國慶教授從跨區域社會體系的内與外,山、海、水:流域與海域,跨區域社會與民族地區的内在特點,行政的空間界定:省際結合部四個方面展開了闡述。在他看來,跨區社會體系概念在中國研究裡面應該有其獨特性,并且進一步拓展其更為深遠的學術意義。
在工作坊閉幕式環節,麻國慶教授、馮仕政教授、周飛舟教授、成伯清教授、應星教授、吳重慶主編先後進行了總結發言和相關回應。本次工作坊在社會學、哲學、人類學等相關領域産生熱列反響,700多名參會者通過騰訊會議室和網絡直播平台“哔哩哔哩”全程旁聽。